今天翻检以前的一本画册，上面有几幅和牛有关的作品，让我不由得忆起一些相关的往事来。

那是1992年，为编辑出版《中国民间美术全集》，我和我们出版社的陈履生、石建国两位编辑，去了趟西藏。在拉萨开过会后，我们顺便到日喀则等地走了一遭。

西藏壮丽的风景和独特的民俗人情，触人心扉。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，是那些藏牦。牠们在雪域中浑朴、雄壮的身影，从初次见到时，便让我生发出一种尊崇感。特别是我在一个藏族群众的家门口，见到一头卧在雪地上的牦牛，其背后宅门上嵌着一个牦牛的头骨，门扉上涂画着一个深红色的日月符号——这一番情景，顿时让我领略到了一股浓浓的宗教意味，和一种十分朴拙的美感来。

回到北京后，我就匆促地在宣纸上把这个印象画了出来，那是一幅近乎写意的水墨画。其后，我又画了一幅《夕阳下的藏牦》，是用水墨和色粉笔混合着，在宣纸上画出来的，为表现藏区特定的安详宁谧气氛，我把它画得较为写实。

这之后，我陆续以藏牦为题材，又画了一些水墨画。

遗憾的是，因为我太在意那次去西藏的机会了，以至于行前在北京，我还专门买了台较高级的相机，里面装的还是宝贵的幻灯片！我原本是希图利用这次难得的入藏机会，拍出一批好照片来！

没承想，因为不熟悉这台新相机的功能，匆忙之中竟把光圈和速度都设置错了！以致拍出来的片子竟是一堆废品！

而更加遗憾的是：因为我把心思都放在了照相上，便没画什么速写，临到创作要素材作参考时，才感觉抓了瞎——除了脑中的一些朦朦胧胧记忆，便别无参考了！

为了弥补照相机造成的遗憾，弄清楚牛的形体结构和动态神情，我在回京后的第二年，便专门跑到通州运河边一个私人养牛场，对着那里的牛群，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速写。

为了出效果 ：我把画毡索性铺在了牛圈地上，自己则跪坐在一群傻呆呆望着我的牛前，用毛笔蘸着浓淡墨汁，在宣纸上纵情挥写涂抹。

宣纸被小风吹得不断抖动着、涮笔的水中飘浮着许多枯草碎末，连我的膝盖上，也沾上了不少牛粪……那情景实在有些狼狈！

有一天傍晚，我趴在地上已经画了快五个小时，一幅《群牛图》眼看就要画好了！没想到，天上忽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，不一会儿功夫，雪水就把画面全洇湿、弄糊了，画上的气氛一下就变阴沉了，我的心因此凉了半截儿！

回到家里，我在灯下盯着潮乎乎的画面，冥思苦想了好久。最后，花了半宿时间，总算用白粉，把它改画成一幅《雪牛图》！

画好后，我在画的右下角记下了画它的经过。落款日期是——1993年11月11日。

转眼间，三十年过去了！想起为牛画像的这段往事，我便不禁要哑然一笑——“为了艺术，我真的成了个孺子牛”！

玉山  笑记

2023·12·28

卧在雪中的藏牦

水墨画

1993年

刘玉山 作

夕阳下的藏牦

水墨画

1993年

刘玉山 作

藏女和她的牦牛

水墨画

1993年

刘玉山 作

喜马拉雅山上的藏牦

水墨画

1993年

刘玉山 作

​雪牛图

水墨·水粉

1994年

刘玉山 作